[刀劍亂舞] 暗香(石青)

秘宝の里~花集めの段。



最後一個遡行軍脇差從林間一躍而出,朝著五虎退直刺而來。五虎退為追擊敵人而衝得稍微靠前,待要後撤已閃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刺中,忽然銀光一閃,鏗鏘一聲,眼前白刃已被青江格開。青江隨即一聲低喝,順著格擋之勢自上而下,斜斜斬開了脇差的胸膛。

「還好吧?」青江問著,邊輕甩刀上鮮血,還刀入鞘。

「嗯……謝謝!」

遭斬殺的脇差一倒地便消失無蹤,地上只餘散落的花牌。青江彎身拾起,目光先落在岔道前自己選擇的那張與一般花牌的梅牌無異,枝頭幾朵寒梅開得紅而不艷的梅牌,隨即看到另一張梅上赤短,微微一笑。他對賭之一字興趣不大,但與戰鬥結合便是賭博也賭命,即使這個祕寶之里是政府所準備的模擬戰鬥場地,對手也只是假想的遡行軍,全身血液為之沸騰的感受仍是超乎一切的真實。

加上這張梅上赤短,已拿齊三張赤短。青江回頭望向眾人,掃過每人身上程度不等的傷勢,以及一道道充滿戰意的眼神。他點點頭,舉起手中的三張赤短,喊出為了更豐厚的報酬,願意和更強大的敵人相搏,與命運對賭的那句口號:

「來來!」


做完隊長應做的報告,卸下戰裝梳洗完畢,來到廚房領午後的點心時,桌上的焦糖烤布蕾扣除青江和還在收拾廚房的小豆長光與桑名江的份,只剩下四盤無人來領。

小豆婉拒了讓剛從戰鬥中歸來的青江幫忙收拾的提議,但也沒有全面拒絕他的幫忙。他說:「那四份本來他們托我送過去的,不然青江你幫我送吧?」

端著托盤走在與主屋反方向的走廊上,青江心中思索,只要是能幫得上忙的事,能幫忙他自然樂意,畢竟即使是大脇差也有這種脇差的本性;但如果事先聽說是要送到石切丸那裡去,他還會不會主動提議要幫忙呢?

臨近石切丸的房間時,青江的結論是,會。有意無意疏遠石切丸,已經是前往丸龜歷經百年修行前的事了。他心中的遲疑只是往日的殘留,今日之青江已非昔日之青江,他已明白幾年之前,石切丸告知他因斬除幼子幽靈而無法成為神劍一事並非神的判罪,從此對石切丸感受到的敬畏與疏離,也只是青江自己的心結作祟。現在青江已知曉自己應行的道路,雖然與石切丸的關係大約也只能是如此了,但至少從今以後,他可以毫無罣礙地面對石切丸。

解開了過去幾年來熟悉到視而不見,實則始終留在心頭的結,青江的腳步一時輕快起來,看到緣廊上那四道身影時,卻還是不由得稍稍一頓。

次郎太刀與禰禰切丸手中都拿著朱紅酒盃,一仰頭就是整盃全空,左近散放著數個空酒瓶。在他們視線前方的,是太郎太刀與石切丸的棋局。以這四把刀的個頭,聚在一處即便是坐著也頗有壓迫感,更別說還是四把御神刀,神氣若能度量,此處想必神氣過濃。

「青江~你幫我們送點心過來啦,謝謝啦~」

次郎率先發現他,高舉拿著酒盃的手向他熱情招呼,其餘三人也都望過來,一一道謝。

「今天是吃焦糖烤布蕾,配酒行嗎?」

「唉呀~酒跟什麼都很搭啦~」

青江放下托盤,邊跟次郎聊著,邊將烤布蕾一份一份端出去。端給對弈中的兩人時,他的眼光瞄向棋盤之上。太郎太刀執黑,石切丸執白。青江較擅長將棋,圍棋棋力不高,但粗看的印象是這局棋目前處在中盤,廝殺得激烈,似乎還沒有哪方特別佔優。平日溫厚的兩人,在棋盤上倒是殺氣騰騰。

他眼角餘光看著棋局,忽然端著烤布蕾的右手被拉住,轉過目光,只見石切丸拖過他的手腕,湊近聞了一聞,「嗯?」了一聲,面有疑惑之色。

「……大白天的,這麼熱情好嗎?」青江穩住手上的盤子,稍微動了動手腕。握著他手腕的力道並不疼,但他掙脫不出,石切丸也察覺不到,或者是無視了他的意圖,反而又湊近聞了一次。

「……奇怪,我好像聞到……」石切丸喃喃說著,終於放手接過了他手中的盤子,對他微笑。「謝謝你送過來。」

抓住不熟的人的手聞了又聞,還露出一副疑問狀,真是不明白那個御神刀在想什麼。不管怎麼樣,至少在勘破心魔後,與石切丸的短暫互動確實就如同期待般平和,像關係不特別好也不特別壞的本丸同伴。青江將托盤抱在胸前,順著來時路走回廚房,確認自己呼吸正常,心跳正常,唯獨右手手腕微微發熱,彷彿石切丸的呼吸還停留在那層皮膚上。


因為另有任務,審神者將攻略祕寶之里的幾支隊伍打散重組,青江從原本的第二部隊隊長,被改編入由石切丸率領的第一部隊。

一次酣戰過後,青江撿起地上的花牌交給石切丸,原本無意跟他多說閒話,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你對柳牌似乎情有獨鍾。」

石切丸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看得出來?」

很難看不出來。這幾天在祕寶之里中巡迴了數十趟,青江眼中看到的是石切丸選牌有時毫無策略可言,逢柳牌必拿,全然不顧點數大小,或是該如何組成牌型。以這種選牌方式平均下來還能有尚稱豐碩的成果,青江不得不懷疑這是某種御神刀的神祕力量,總能將需要的牌送到他手上。

石切丸把玩手中那張柳間小野道風。「……看到柳牌,就會想到你。」

青江望望那張牌,最後決定不問了。是因為牌上遡行軍薙刀的長髮?或是青綠的柳條?還是抱子幽靈的柳女傳說?反正青江覺得石切丸聯想力十分發達,只因偶然與青江同隊便發此奇想。

拿到這張柳間小野道風,便已湊齊「四光」。石切丸喊了「來來」,隊伍繼續來到下個岔路口時,他看了看標示著三條路的三張牌,轉頭對青江說:「你來選吧。」

「你才是隊長吧。」

「但都沒有柳牌,也都是一點的粕牌啊。」

「那隨便選不就好了嗎……」無奈之中,青江說:「中間那張。」

石切丸聞言連連點頭,十分滿意。「我也覺得中間那張好。」

既然早有屬意的選擇,為什麼自己不選呢?在這支隊伍裡越久,青江越覺得這御神刀真的很奇怪。這幾年來擅自將他視為高高在上的神,當真毫無必要。

經過強化的遡行軍太刀捱住了一擊,還是被最後出手的石切丸連著另一把太刀一併掃倒。石切丸撿起掉落的花牌,轉身招手要青江過去,將一張牌遞到他眼前。

「……是我剛才選的梅牌。」青江仰頭望向他,用眼神詢問:然後呢?所以呢?

石切丸微笑,彎身在那張牌上輕輕一吹。他眼簾低垂,眼角的紅便更是顯眼,青江正被那抹紅奪去視線,忽有幽香襲來。他吃了一驚,深吸一口氣待要辨認,香氣卻已無處探尋,彷彿消融於空氣之中。

眼前的石切丸仍未直起身,維持在與青江視線同高處看著他微笑。

「刻意去聞是聞不到的。你當隊長時,特別喜歡選梅牌是不是?梅牌也喜歡你。前幾日我聞到的,大約就是染到你身上的梅香。」

真有這種道理嗎?但青江確實聞到了被石切丸注入生命氣息的寒梅幽香。青江選牌必定經過思考,衡量該如何在湊齊牌型之餘也能確保繼續前進的戰力,可是沒錯,在與策略無關處,同型的牌之中,他確實會優先選擇紅而不豔、少了華麗多了淡雅的梅牌。

石切丸的紫色眼眸中有著白色的瞳孔。數年前的那一日,瞳眸中的白日居高臨下射向青江,讓他感覺自己彷彿滿手血腥無所遁形;而此刻,白日近在面前,卻不灼人,只有溫暖。青江知道,其實數年前的那一日,籠罩著他的也是同樣的日光。與那對晨曦般的眼眸對望片刻,青江別過視線,手指纏著髮尾捲了捲,意識到了又趕緊放下。「這麼說,你身上就有青柳的味道了。」

「這我自己就不知道了。不如……?」石切丸雙臂展開,似乎歡迎青江湊近去聞。青江搖搖頭退了一步。

石切丸喊了「來來」。接下來的路沒有分岔,直行便是最後一戰。

「說起來,也該感謝政府準備這次的模擬戰鬥。」石切丸說。

青江負責隊伍後方的警戒,與石切丸一同殿後,注意力大半放在四周,只分出一點心力回應:「確實是比之前有趣許多。」過去的模擬戰鬥多有強人所難之處,雖然那種艱困有時也能算是一種戰鬥的樂趣,青江還是得說這次的祕寶之里讓人振奮多了。

但石切丸似乎不是這個意思。「有趣也是一點,不過我們很少有機會閒聊吧?」石切丸低頭對他笑了笑。「我一直想跟青江你這樣聊天。」

「一直?」

「嗯,從五年前。」

「……」

「這一戰結束,就差不多該休息了。等一下來我房間,我們下棋聊聊天吧。」

「……御神刀的聚會,我加入有點突兀吧?」

「咦?下棋只需要兩個人啊。」石切丸又俯身湊近青江面前,微笑道:「好不好?」


趁著石切丸去向審神者報告這次的成果,青江換了衣服就先到廚房來。今日負責午後點心的是歌仙和浦島。歌仙也是對翻新的祕寶之里深感滿意的其中一人,頻頻讚揚加入花牌設計是多麼風流雅致,這段時間始終心情大好,做起點心來也特別起勁。

看著盤中應時的翠綠鶯餅,青江想起梅間的鶯,想起那些梅牌,想起石切丸喜歡的柳牌,忍不住開口:「你們知道嗎,石切丸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他說起石切丸毫無邏輯的選牌方式,說起他不知因青江而產生的什麼聯想,邊講邊想,不過覺得他奇怪是事實,但那種觀感應該不是包含惡意的。不如說,他開始覺得石切丸有點有趣。石切丸有偏好的花牌圖樣,理由又是這麼莫名其妙,很奇怪,也有趣。

「怪不得嘛,我也注意到石切丸特別愛選柳牌。」浦島恍然大悟,但反倒換青江不解了。

「對了,之前你是在第一部隊……嗯?所以石切丸在這次部隊重編之前就偏愛柳牌了?」

「我比較在意的是,」歌仙將擺好盤的兩份鶯餅放到托盤上,連搭配的茶與茶具也一起準備好,「聽起來很像石切丸鍾情柳牌,是因為想到你。」


端著點心往石切丸房間走去的路上,青江琢磨著歌仙說的那句話。當石切丸這次托著他的手,笑吟吟地說你身上果然有股梅香的時候,青江知道自己絕對臉紅了。




<END>

20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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