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8/無限滑板] 百年好合(喬櫻喬)

沒有談戀愛但決定結婚的兩人。
同性可結婚,可選擇性夫妻別姓的世界。



「這是整人節目?如果我說好,等一下曆他們是不是會跳出來說整人大成功?」

「我剛才說的你都沒在聽嗎?是結婚的邀約。」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打烊後的店裡,桌上擺滿各種資料,關於稅務、關於保險、關於醫療,全部匯集成薰剛才那串長篇大論的重點:在法律上成為配偶能帶來的好處。為什麼要講得這麼拐彎抹角,就是因為虎次郎怎麼聽都覺得這跟他理解中結婚的意義不一樣。「只是對能利用的制度做最大的利用,彼此的生活不會受影響」?這什麼東西啊。

不用說,他們兩人當然沒有也不曾交往。如果這當中有一些關於情愛的故事,比如說虎次郎或者薰默默暗戀了對方十幾二十年之類的,那麼這個突如其來的所謂「結婚的邀約」會好理解得多。但想到這裡,虎次郎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貪圖省事用愛情來解釋以常人角度不可解的現象確實方便,不過想像情愛的因素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那才是最大的不合理。想想薰可是把AI書法家這個誰聽了都會一陣疑惑的頭銜發揚光大的人,會為了利用婚姻帶來的好處而向他提議結婚,相較下也不是那麼奇怪了。

當然,這不代表虎次郎心中的疑問都已獲得解決。

「我知道你很莫名其妙,但為什麼這麼突然?」

「你才莫名其妙,而且一點都不突然,之前住院的時候我就開始考慮了,需要找親屬的時候太麻煩。」

「是沒錯啦,那個醫生不知道在堅持什麼,一直問家屬真的不能到場嗎,問了應該快十次有吧。」

不過這樣算起來就是在這半年內,薰一直默默思索這件事,備齊了全部資料,表面上一絲跡象也不露?真是服了他了。

「我加減問一下好了,」虎次郎說,「你所謂的這些好處裡,對你最大的誘因是哪一個?」

薰一秒回答:「節稅。」

「守財奴就是守財奴。」

「不然你想聽到什麼,可以當保險受益人?」

呸了一聲,虎次郎又問:「那幹嘛找我?你確定能接受配偶欄上寫著我的名字?」

薰皺起眉頭,一臉鄙視:「難道要寫別人的?太讓人不舒服了吧。」

寫著我的名字就不會不舒服了?虎次郎吞下這個問題,開口又問:「那——」

「到底還有幾個問題,人類社會的制度對猩猩太複雜了嗎?」

「一般結婚制度才不是拿來這樣用的好嗎?」虎次郎整個人向後靠到椅背上,朝那堆資料隨手一指,「你覺得,對我最大的誘因又是哪一個?」

這次薰沒有馬上回答。吊燈的柔和光芒從斜上方灑落,他注視著虎次郎,鏡片後方的狹長眼眸瞇起。「你以為,如果路上有個坑,我就是那個只顧著追逐目標,結果摔進坑裡的人。」

消毒藥水的氣味掠過鼻間。又白又冷的燈光。半年前深夜的急診室外,虎次郎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兩手支額,心想我該不該聯絡薰的爸媽?如果真有什麼萬一,我能幫薰做決定嗎?

薰繼續說:「告訴你,你的想法是大錯特錯。不過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待在一旁驗證你的錯誤。除此之外,你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你的回答呢?」

沉默之中,虎次郎看著薰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滿意的笑。他嘆了一口氣,也忍不住笑起來:「喂,我還要在旁邊顧著你,怎麼聽都是我吃虧啊。」

「就說了我需要人顧是你的錯覺。夠了,到底結不結?」

其實他的問題還沒問完,不過既然心裡已有答案,似乎也不必再多問。他的回答薰想必也心知肚明,但仍然需要他的一句話才算數,大概這就是語言的意義。虎次郎開口,終於說出那個答案:「好,結就結吧。」


於是,虎次郎跟薰就這樣決定要結婚了。


「你覺得要通知我們爸媽嗎?」

「又不算是真的結婚,有什麼好通知的。而且之後被他們看到你跟其他女人約會的話,你要怎麼解釋?」

「那愛之介……」虎次郎看了看手上結婚證書。這樁不需要昭告天下的婚姻如果一定要有第三跟第四個人知道,那要負責填寫證人欄的除了他以外沒有別人了。「反正這裡是留給他簽的。」

「另一欄讓那個祕書寫。」

結婚本身很簡單,只待交出必要的文件,薰跟虎次郎就會成為法律上的一家人。但結完婚後呢?兩人拿著一般伴侶結婚前後的待辦清單,大白天開了一瓶酒,配著下酒菜把上面的項目一一劃掉。

買戒指?

「不要。」

看房子?搬家?

「不要。」

改姓氏?

「……」薰沒有回應,只拈起一塊起司送進嘴裡,明顯已經懶得回答了。

決定蜜月地點?

「你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嗎?真可悲。」

虎次郎當然是故意的。但劃線槓掉蜜月旅行的項目時,他心中出現了一個單純的疑問:「難道沒有什麼新婚旅行優惠方案可以用嗎?」

薰原本帶著鄙夷的目光轉而變得若有所思。「如果有折扣,倒是可以考慮。」

「是吧?我差不多該放個長假了,你也是吧。親愛的,蜜月想去哪?」

「外太空。」

「OK,那就去義大利。」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嗯,都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就不該問你。」

「%*#$*……」

「*#&@%……」

就像這樣,平均每決定幾個事項就要用一波吵嘴作結,不過唯獨談到財務管理時,薰馬上表示兩人的所得稅統一由他來報,那態度之爽快,簡直是平生罕見。薰甚至要他現在就把餐廳的帳簿跟存摺拿來,當場看了起來。

每年報稅季節就是虎次郎頭痛的時候,他試著自己報過兩次就放棄了,從今年開始請稅理士處理。現在薰願意幫他報那當然很好,只是薰的態度太積極,看著帳簿的神色中透露著得逞般的愉快,虎次郎很難不懷疑薰預謀已久,早想在他的財務上插一腳。話說,報稅需要看存摺嗎?

薰邊看邊讓卡拉不知道計算些什麼,迅速掃過每年折磨虎次郎的這堆資料,說出最後的感想:「餐廳的經營狀況明明就沒問題,為什麼你的存款才這麼點?」

「除了用在店裡的,剩下就……需要什麼就買什麼啊。跟女孩子出去玩也是要花錢的嘛。」

「你連把錢花在哪都不知道。」薰伸指在存摺上敲了敲。「以後每個月至少存四萬五。」

「什麼?我的錢又沒有不夠用。」

「卡拉,算給他聽。」

「好的,主人。根據統計日本男性平均壽命為81.41歲,退休年齡為65歲,但考量南城虎次郎的健康狀況……」

「等一下!怎麼一下子談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

「怎麼,還聽不懂嗎?你不會老是不是,不會出意外是不是?」

「這還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吧。」

「所以說大猩猩就是這麼目光短淺,一點未雨綢繆的意識都沒有。」

「誰跟你一樣動不動就想到錢。」

「%*#$*……」

「*#&@%……」

一天下來,他們最後達成的結論是,理所當然沒有婚禮、沒有戒指、沒有一般新人要做的各種婚前婚後的準備,薰負責報稅,虎次郎(暫時)沒有要存四萬五,給新婚伴侶的旅行方案都伴隨著浪漫唯美的蜜月服務所以他們用不上,薰去不了外太空但也不想接受虎次郎的提議,暫訂的折衷方案是往中歐去選。

至於結婚證書,兩個善良的那霸市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卡進了十分鐘的會面時間,順利得到熱心服務鄉里的神道議員協助,獲得了兩人份證人簽名後在戶政事務所送出。隔天櫻屋敷書庵跟Sia la luce店門口都被張揚得過分的玫瑰海淹沒,贈送者不用說就是神道愛之介議員。


S結束的時間已是深夜,眾人各自做鳥獸散,虎次郎也朝自己的那些支持者揮揮手,往停放機車的地方走去。

「喂。」他回頭見薰走過來,視線在他身側打了一個轉。「你沒有要帶女人回去。」

「別說得外帶壽司一樣。幹嘛,你要過來?」

薰不答,翻身騎上停在一旁的機車,催動油門就走了。虎次郎並不是刻意跟在後頭,但毫不意外兩台機車都騎向同一個方向,毫不意外兩台機車最終都停在自己家門前。先抵達的薰已經站在門邊等候,雙手抱胸看著他打開門鎖,在他收鑰匙時逕自開門入內,還不至少幫忙擋著門。

「真是謝了。」虎次郎嘀咕著推開差點又要關上的門,迎面就撞上薰審問般的視線。

「戒指是怎麼回事?」薰沉聲問。

啊,原來是為了這個。虎次郎大致可以想像到消息是怎麼傳到薰耳裡的,擴散的中心想必是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孩,而聽到這消息還會去跟薰求證的人,大概就那群年輕的朋友。虎次郎聳聳肩。

「我自己的。要一一先聲明我已婚,挺煞風景的吧?直接戴個戒指方便多了。」

「我不是問這個。」

「嗯?我當然沒說對象是你。」

「我也不是問這個!」薰瞪著他,眼神兇惡。「為什麼要讓女人知道你已婚?」

「……嗯?」虎次郎發現自己沒辦法抓到薰的重點,這個問題好像也無法站在玄關談完。他嘆口氣,彎身準備脫鞋子。

「先讓我洗澡吧,全身都是汗……喂!」先一步脫好鞋子的薰丟下他率先踏進屋,筆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真的是太當自己家了。


虎次郎接在薰後面洗好澡,回到餐廳就見薰正在吃他洗澡前準備的輕食,而卡拉正在吃他家的電。薰換上了平日的眼鏡,身上穿著虎次郎的T恤,半乾的長髮隨意紮成一束。虎次郎在對面坐下,看著過寬的領口隨著他放下叉子的動作微微往下滑。

「結婚的事,」薰說。所以他還真的要繼續這個話題。「你為什麼要讓女人知道?」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不該讓女孩子知道?她們有權利知道自己是跟一個已婚男人在一起吧。」

「我都不知道你有這麼講究道德,難道你跟女人上床前也要先檢查戶籍謄本?」

「這不是道德,是禮儀。先做個表示讓在乎的人自己避開不是比較省事?」

「但這又不算是真正的婚姻。」

「就算你這麼說……有婚姻關係是事實啊。」

「那你是怎麼跟她們解釋的?」

「解釋什麼,『這不算是真正的婚姻』?你覺得這對一般人說得通嗎?況且我也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薰始終皺著眉頭,神色像是不悅也像是不解。他們在對話,卻像是走在各自的單行道上。

虎次郎決定直接問了。「我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應該說,我不知道你在意的點是什麼?」

薰沉默片刻。「你結婚的消息傳出去後,跟女人的來往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沒有。」

他可能答得太快了。薰深吸一口氣,開口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化為長長一聲嘆息,揉了揉眉心。

「好啦,一定要說的話,當然有人會顧慮但也有人不會啊,要說有多大的影響就太誇張了。」虎次郎嘴上說著,有點搞不懂自己在為了什麼而辯解,只隱約感覺到這不是個會讓薰滿意的答覆。薰對他的女性關係向來充滿輕蔑,可是現在他的態度,簡直像是在擔心虎次郎找不到女人。

「……只是一夜的關係,為什麼一定要坦白這件事?」

「大家出來玩是為了開心,又不是為了被騙的。」

如同虎次郎不懂薰的糾結,薰看起來一點也無法理解虎次郎的堅持。他想了想,順著薰的說法繼續下去。

「而且又不見得一定只有一夜。假如我遇到一個女孩,共度一夜後發現我不想要只有一夜。好,但是問題來了,我沒有事先告訴她我已婚。我等於一開始就對她有所隱瞞,然後接下來呢,繼續騙她嗎?或者在彼此已經產生感情後才承認我已婚嗎?」

他一邊講,一邊想,其實還有一個可能性,至少可以讓第二天以後的欺騙不成欺騙。那個在薰邀他結婚的那天,他沒有提出來的問題。

困擾著薰的,到底是什麼呢。

他開口說出那個可能性:「或者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離婚,這樣就不算騙她了?」

虎次郎注視著薰,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睜大,彷彿完全不知道這世上結了婚的配偶還有離婚的選項,就算知道,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做此選擇。

「離婚。」薰說,語氣滿是困惑,虎次郎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不知道這兩個字的意義,只是在重複自己說的話了。

虎次郎笑了笑,身子稍稍前傾靠向他。

「不要這麼震驚,我沒有這個打算,以後也不會有。」只有相信此時此刻的愛侶才有資格在情感激盪下說出永遠的承諾,即使沒有成真也不算謊言;他不想把話講得太滿,所以又補了一句:「應該。」

這場婚姻中的協議,他們什麼都談了,就是沒談過要是虎次郎,或者薰,如果另有想結婚的對象,到時候要怎麼做。虎次郎是想到了但沒問,而薰看起來是想都沒想過。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想跟別人結婚,沒想過虎次郎有一天會想跟別人結婚。

有時候虎次郎會想薰是天才嗎,大多帶著反諷之意,比如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AI書法家這個名詞的時候,比如得知他連滑板上都安裝了AI的時候;可是薰拋出「結婚的邀約」那個當下,訝異過去後,浮現在虎次郎心中的是頗有幾分真心誠意的「薰是天才嗎」。跟薰結婚,這確實是個聽似荒誕卻又無比合理的選擇。

薰一直都是如此。太有行動力,太執著,又太天真,因精於算計讓他乍看之下像個理性派,實則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會去想其他可能性。虎次郎從小在旁邊看著總是有些不安,不能在旁邊看著就更是提心吊膽。薰要朝著目標直線奔去摔得頭破血流那是他的自由,虎次郎不可能也無意阻止,但薰這個跳脫常識的提議點醒了他,有個方法能在離薰最近的地方看著他摔坑,再把他拉起來。

這不是真正的婚姻。薰是這麼說的,虎次郎基本上也同意。他所知的婚姻在浪漫層面上牽涉到愛,牽涉到唯一,在現實層面上牽涉到財產,牽涉到性,而這些都不會出現在他與薰之間。世界上有那麼多女孩,各有各的迷人之處,虎次郎始終享受她們的笑語與陪伴,夜裡的柔軟與熱情,也或許會遇到一個女孩讓他想發展成長期關係;可是世界上會有比這個讓他掛心了二十幾年的傢伙,還更讓他擔心到覺得最好由自己一直在旁邊盯著的人嗎?至少現在的虎次郎想像不出來。光是為了這點,他就沒辦法理直氣壯地讓女孩子認為他還單身。

「既然我們都不考慮離婚,」他把語氣放得更柔,安撫似的,「先把事情說清楚,可以省去最多麻煩。這個解釋你滿意了嗎?」

薰暴躁地抓了抓頭髮。「但只有你被影響……這樣就不公平了!」

這一夜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原來就是這個,這就是薰最在意的地方。

「不會啊,你不是要幫我報稅嗎?」

「這不算,那是我想做才做的!」薰扶著額頭,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近似呻吟:「這跟我想的不一樣,為什麼偏偏是影響到這種地方……」

虎次郎忍不住好笑。什麼叫「偏偏影響到這種地方」,薰為什麼會把他一直以來那麼不屑的生活方式講得好像意義很重大?這個人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伸長手臂橫過桌面,拍拍薰的肩膀。

「好啦,雖然你老後我得照顧你、幫你推輪椅,剛好我已經預習過一遍了——」

「你老後才需要人把屎把尿!」

「——結這次婚一定是我比較吃虧,但絕對不是吃虧在這種地方。」

薰默然無語,只拿下眼鏡按了按鼻樑。虎次郎起身繞過餐桌在他身旁坐下,輕拍他的後背。原本就只是隨意紮起的頭髮被他整個抓亂了,半溼的瀏海貼在額際頰邊,看著就不舒服。虎次郎拉開他的髮帶,將那幾綹瀏海梳到耳後,末了稍微低下頭,嘴唇靠過去,在薰的太陽穴上輕輕碰了一下。

薰轉過頭來,沒有抗議他的親暱。

「我提出結婚,不是為了讓你的生活方式改變的。」

他們靠得很近,幾乎是鼻尖相抵的距離,近得足以讓虎次郎深深望進薰的眼裡。薰的眼神中有著事情脫離自己掌控的困惑,與超越一切的真誠。虎次郎笑了,在他的背上半拍半摩娑,一次又一次。

「我知道。你這個人怎麼老是有一些特別奇怪的堅持呢……」


虎次郎下床的時候,睡在另一側的薰動了動;但他在安靜的家裡刷牙洗臉,把髒衣服丟進洗衣機,直到將麵包送進烤箱前時,才聽到浴室裡有水聲響起。

「你要炒蛋還是荷包蛋?」他拉高嗓門問。

「起司歐姆蛋……」尚未完全清醒的聲音從浴室幽幽傳來。

「不要自創選項!」

他從冰箱裡多拿出一顆蛋和起司,一邊想,薰可以自己變出第三個選項,可以白喝他的酒,可以不請自來,因為薰知道他會在其他地方討回來。如果他們是真正的伴侶,這一切或許可以更自然吧。現在虎次郎得想辦法跟薰討點東西,最好是對他自己沒有實質好處的。要討什麼呢?比方說,再讓他在薰的耳垂上打一次耳洞?正經高雅的書法家櫻屋敷老師耳垂上有一點小祕密,聽起來還挺不錯的。

「你的項鍊放在浴室,我丟到房間桌上了。」

他回頭,看見薰站在餐桌旁,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身上穿著放在他家的和服,看來是一早就有工作。薰臉上仍有睡意,但已恢復平日神態。

「喔,謝謝。」

「串在一起的就是你的戒指?」

「對啊。」

「哼。」

「咖啡自己來拿。」

薰好像沒聽到一樣,自己拉開椅子坐下。這人怎麼這樣啊。

餐後虎次郎在洗盤子,聽到薰在背後丟下一句「我走了」便隨意應了聲,但腳步聲就此停滯。他將盤子放進烘碗機,這才回過頭,對上薰的注視。

「你餐廳今天休息。」

「不然我還會在這裡做早餐嗎?」

「我今天的工作上午就結束了。」

「是喔。」

「下午去買你的戒指。」

虎次郎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不禁失笑。這就是薰想到的對他公平的方式。說薰愛錢真是一點都不冤枉他,對於這個問題他想到的解決之道最終還是落到錢上。不過……

他走到餐桌旁,撐著桌面,隔著一張桌子與薰對視。

「婚戒這種東西,只買一個太寂寞了吧。」他笑著說。

「……不然你要怎樣。」

「買一對吧,我出一點,你的那只你收起來就好。」

薰露出思索的神情,大概正在心中關於公平的天秤上移動砝碼。

「好吧,」他終於做出決定,「但你的錢就不用了,你那點可憐的存款連新褲子都買不起,出錢也只能買外面那個紙袋而已。」

「就說了我褲子上的洞不是磨破,是故意的!……我說,你到底是打算買多貴的戒指?薰,等一下!喂!」


即使已婚身分現在人盡皆知,在S圍繞著喬的人依舊不減,畢竟人並不是只為了在身上留下熱辣的痕跡才尋求陽光照耀。眼尖的女孩們這次自然也發現戒指換了個款式。被問到時他笑笑,只說另一半不滿意原本的戒指,重買了一對。又任性又闊綽又允許另一半在外拈花惹草,喬的伴侶到底是什麼人物?眾人的好奇心更加強烈了。

至於第一個問起櫻屋敷老師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的,是那日一起用餐的客戶玉城先生。

櫻屋敷老師僵了一下,大概是還不習慣這個新身分;但開口回應時,他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是的,因為只是公證,抱歉沒有向您報告。」他微微笑起來,笑容沒有新婚的羞赧,卻另有一種堅定。

「我已經在日前結婚了。」他說。




<END>
202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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